李芊事件与医生自由执业的焦虑

　　6月27日，微信上突然疯传一条消息“北医妇产博士李芊救人被判非法行医并被罚款”。因该消息时间地点人物详实、叙述清晰有细节，又适应了当前医生群体的心理情绪，顿时在微信上疯传开来。

　　“《医学界》蟠桃会”中很快被转贴了该消息，经过简短的讨论，群友们认定该消息为假消息。尽管当天是星期五，《医学界》编辑还是于当晚22：42分，在医疗媒体中个发出了澄清微博，并引起发网友热烈讨论。第二天，医疗律师李涛的约稿《律师解读“李芊非法行医事件”》在微信“医学界杂志”首发(发送“140628”查看)，介绍了“医师非法行医”的法律法规解释。引起了超过十万次点击阅读。在该假新闻的澄清、解读方面，《医学界》做得很不错!现在该案已经破获，原来是一名尚姓医生编造的假新闻(发送“140706”查看)。

　　在李芊事件报道中，《医学界》的采编团队反映出了专业性、速度和深度解读的能力。但本文目的不在于表扬和自我表扬。奇锐想分析下，一个四处是漏洞的谣言，为何能够得到医生们的热烈传播呢?

　　毫无疑问，该荒诞事件的背后，反映出了医务工作者们的群体焦虑。正如警方破案后发布的新闻所称，很大程度上和医生群体对于《执业医师法》中定点执业的不满所致。

　　《医学界》近两年一直在提倡和推动医师自由执业，包括今年年初我还在深圳计划推出“多点自由执业”前后，写了一篇文章《医生自由执业已成社会共识》。据深圳市卫计委的有关领导透露，“多点自由执业”和刚刚退居二线的广东省原卫计委副主任廖新波有关，并且得到了广东卫计委党组的同意。在廖厅长的授意下，由深圳市卫计委起草试点方案。

　　去年年底该消息被披露后，迅速引起了全国媒体的高度关注和热烈追捧，连当时在深圳考察的国家卫计委李斌主任都表态支持，并授意卫计委医管司的领导尽快起草全国推广文件。

　　令人吊诡的是，这个得到广东卫计委同意、深圳市政府批准的文件，后来竟然悄然撤回、此后泥牛入海。据卫计委人士透露，原来该改革方案遭到了深圳市医管局的反对，该局说服了国家卫计委领导，通过自上而下施加压力，撤消了深圳“多点自由执业”的改革方案。

　　深圳市当时计划推出的“多点自由执业”方案，比起以前的多点执业方案，更进了一步，医生多点执业不需要医院领导批准，只需要到卫计委网站备案即可。叫“多点自由执业”充分体现了深圳卫计委和广东卫计委领导的政治智慧，只是向“自由执业”推进了一小步而已，也因此，奇锐认为这只是改良，而不是改革!

　　但这一步，给了广大的医务工作者、社会公众很大的希望——在多年医改停步不前，甚至出现国进民退的时候，至少给人看到了一点点微薄的希望。

　　随着深圳“多点自由执业”方案被撤销，公众期望落空。几个月之后，主导推出“多点自由执业”方案的廖新波，被调整出了广东省卫计委党组，退居二线。曾经雄心壮志的波子哥，不得不发出“功不必成于任期”来安慰自己。奇锐也刚刚听说，当初在深圳市卫计委推动改革的干部们，也被调换到了闲散岗位。

　　一个给予公众和医生群体莫大希望的改良，就这样消于无形，并且参与者均遭到某种程度的贬斥。这还是在改革开放的前沿——深圳的遭遇。

　　万马齐喑究可哀!这样一个有利于医生、有利于行业进步、有利于公众利益的改良，在卫计委主任首肯、媒体一边倒支持、省地两级卫计委领导支持的情况下，何以落得如此下场?

　　这些年医疗改革停步不前、甚至出现倒退，深圳“多点自由执业”事件，就充分体现了当前改革的困难和复杂。一个达成社会共识、连主管部门的领导都认可的事情，只要有利益相关者反对，就无从推进。

　　在体制内推动“自由执业”无望的情况下，一部分医生们的不满情绪正在日渐提升。因为不满当前医生执业方式，愤而编辑虚假消息的“尚医生”，或许正是其中的激进者。

　　“多点自由执业”还能在深圳推动吗?奇锐当面问当初主持多点自由执业改革的深圳市卫计委的有关主管。他灰心地说：我们内部早已决定了，不再推这个方案了!

　　是啊，当改革者收获的不是鲜花和鼓励，而是棍棒和羞辱的时候，如何让官员们选择困难重重、可能得罪利益集团的改革呢?

　　医疗体制的改革，医生自由执业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，如果要达成高效、公平、开放、竞争的市场，还至少需要--开放医疗市场准入、调整医疗价格体系、医保运作机制改革、医药分开、医生教育与培养体制改革等一系列措施，才有可能达成目标。

　　但是，我们已经看到，即使是小小的“多点自由执业”改良，都会遭到如此大的阻力和反弹。今后改革该如何推进?

　　公众的意愿、媒体的支持、甚至是体制内开明官员的努力，在利益集团面前都似乎不堪一击。

　　改革到了深水期，到了调整利益的时候。如果一味强调增量改革，不去动不合理的利益，恐怕改革很难推动下去。目前医疗改革真正需要的是高层坚定的改革意愿、制定出清晰的改革路线图。

　　摸着石头过河，在坚若磐石的利益集团面前，无疑毫无出路。这就是“深圳多点自由执业”折戟给我们的启示。在此情况下，公众和媒体除了呼吁能做些什么?医生们能够做些什么?他们怎么想?

　　这个籍贯河南、姓尚的医生的激愤行为，为我们展示了医生们对于改革停滞的反弹。这也许就是尚医生为何选择了这种荒谬的行为、一篇假新闻为何传得满天飞的原因!

　　奇锐相信：伟大的目标不可能也不应该通过非法的手段来达成!但我必须说，我能够理解尚医生，也相信他的造谣出自一个美好的动机!